杨佳背后的人民群众

杨佳的父亲、姨妈以及他们聘请的律师终于能够坐在法庭席上，旁听庭审杨佳。这本来当有的权利，也是各方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这充分暴露了中国权力机关对法律肆无忌惮的践踏。这种对法律的践踏，从剥夺亲属和律师会见羁押中亲人的权利，到无法为其聘请律师辩护的权利，再到不能要求公开审理的权利，以及判决过程中公检法徇私枉法，公然蔑视法律，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民众已然对本该信任的法律丧失信心，这是一个社会不能真正和谐的大患。要言之，导致整个社会不和谐的大多是政府及其中的贪污腐败的官员，以及本该维护公平正义底线的公检法。公检法的不独立，受制于诸种权力的制衡，使得他们成为权力的附庸，这样的附庸位置，使得他们成为权力的打手，这也是在一线警察被袭的一个真正因由。一线警察慑于权力依附权力对他们的制约，一方面主动为恶，另一方面乐意为恶，三方面无奈为恶，因此不问其是否公平公正，只要权力拥有者首肯，就去做就去实施对民众相当之为恶式惩处。这必然带来警察与民众大量的社会冲突，瓮安事件、杨佳事件、孟连事件等莫不如是。

前天杨佳在上海高院二审，在庭外有千多民众聚集，打出旗帜“刀客不朽”，并且有聚集者的合影，不知当局看到这样的镜头作何感想？我认为当局应该清醒地知道杨佳及其背后群众的力量。这力量不是谁的号召也毋须号召，就可以自动组织起来。在胆小怕事成为中国人的一贯作风，在管理如此惨酷严密的社会里，依旧不用号召即可在某种意义上望风影从，还有许多潜在的支持者因为相对害怕，加上诸种限制，不能前往到上海高院门前。这种无形和有形的力量，我想官方应该读懂其间的力量之所在。但请官方不要误读这种力量，我认为官方应该正视现实，封堵打压是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民众化身为千百万个杨佳。官方应该读懂这种信号与苗头之所在，切不可等闲视之。但采取的方式不是打压不是关管，这样做的结果，只是激化社会矛盾。政府和警方都应该放下自己一贯的傲慢作派，真正为民众解决实际问题，对于其间的贪污腐败、吏治不靖，做出真正有实质性的变革。而实质性的变革，就是做政治改革的实验，在某些地区做政治改革的实验田，从而将这种实验好的地方逐步扩大到全国，让民众有个可以盼望的心理期待。一个人一群人一个国家的人生活在一个永远见不到光明的隧道里，对未来没有理性预期，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种问题如不妥善解决，何时爆发震动的大问题，没有谁可以预测。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应该切实改革，还权还利于民，而不民继续采取忽悠的态度，否则社会和谐的大堤全面溃退则任何力量也无法封堵。官方对一个社会的危机，哪怕是危言耸听也要抱着戒之惧之的态度。而不是认为危言耸听，是淆乱社会，一封了事，天下大吉。这除了掩耳盗铃外，没有任何实际用途。

杨佳杀死了六个警察，伤了四个警察，依旧得到社会的极大同情，以及社会包括知识界的普遍关注，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我想执政者你也不会蠢到闻不出其中的信号。你以为现在还是信息不发达的古代丛林社会，以为只要老子关门打狗，把老百姓放在自己国度进行管制打压，就可以天下大吉，我认为这种想法就大错特错了。你们为恶的手段与技巧，不会亚于古之帝王及专政机构，你们手中也有强大军队和丰盛的税收，你们拥有冷兵器时代不曾拥有过的兵力优势，以及拥有冷兵器不曾拥有过的巨大杀伤力，这些都是你们蛎常自视甚高的统治力量。但你们面对的绝不是古代意义上的民众，无论是信息的获得渠道，还是知识的提升，或者是自身权利的觉醒，都比古代民众难以管制得多。现在民众并非是刁民，绝不是要求超出他们应得之权利的无理要求，他们只是要求自己合法的权益，如果在这方面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那么官民冲突将无可避免。不特如此，你面对的权利意识越来越高涨的民众，还面对整个世界在诸方面越来越联在一起之互相制约，即令你是古代帝王中的残酷者，你是雄猜之主，恐怕也得睁眼看看自己所处的社会现实，也就是说所谓关起门来打狗式的对民众绝对高压时代，应该一去不复返了。这不是我过于乐观，而是我对现实社会的描述，以及我对民主自由必然胜利的信心。

我希望官方——无论是最高当轴还是各级地方政府——面对现实，用理智负责的态度，倾听民间的呼声，尊重民众的利益，与各方在法律建设和框架范围内，逐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逐步让民众真正获得他们应该获得的权益。从而逐渐将政府高压的管制职能转变为真正为纳税人服务的职能，使一个为恶起来万能而服务却十分弱小乃至不负责任的政府，意识到自己真正是纳税人所养的现实。杨佳只是要求公平要求他的权利而已，他的方式是一种不得已的逼迫，如果我们的社会有正当的解决民众权利的渠道，哪里会发生像杨佳这样的悲剧性事件？杨佳的公正审判之所以显得重要，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当我们面对现实还是回顾历史，它都会变成一个如何解决民众权利之应该受到真正保护的标志性事件。公正公平公开地审理杨佳事件，还杨佳一个公道，给社会公开解释杨佳母亲失踪之因由并惩处相关责任人践踏公民权利，使得整个社会重新树立在法律框架范围内解决权利纠纷的理念，是整个社会的当务之急。

从杨佳事件，到三鹿奶粉事件，再到512大地震中无辜死难学生，其最终呼唤的是公正的法律解决。我们应该从杨佳事件开始，视法律为解决官民冲突、民众互相之间的冲突，包括各种利益纠纷最有效的途径，这样才能使整个社会重新从一个纷乱无序的状态中，重新得到真正的梳理，达致治理上的和谐。那么，在我看来，官方的政治改革，从横截面来看，可以从司法改革入手；从纵向来看，可以搞政府行政权力改革的试点特区，使纵横的改革交互产生影响，从而达到整个中国社会在面临诸种冲突时得到良好的解决。我认为一个真正爱自己爱中国的人，包括政府官员，不应该无视整个社会在出现危机冲突时，寻求妥善合理公平的解决方案的努力。古老而灾难深重的中国要唤发新机，一定要走民主自由的制度改革与实验才行，舍此别无它途。我们可以不同意杨佳解决自己权利的方式，但我们应该清楚地知道杨佳何以被逼得如此激烈地解决自己应得之权利与尊严，不这样思考问题，我们所交的昂贵学费就是白交了，冲突双方的血就白流了，冲突双方的死伤都只是白白地死伤。政府应该深深地知道当下的社会现实：杨佳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权利而战。